第9章 骤雨谁云不终日
雨势越来越大，黄豆大的雨滴，噼里啪啦的就往下掉，砸在身上还挺疼的。
凌二笑着道，“油菜田里捡的。”
大姐毫不客气的接了，见凌二在那拾掇虾杆和水桶，便问，“马上就考试了，你可好好看书吧，别瞎折腾。”
姜卫华端起粗瓷茶抿了一口后道，“不好弄啊。”
他不得不忍着恶心，去水渠的草棵和秧田里慢慢翻寻，不过他没抓到几个，大部分都是老四抓的。
“今晚回家，”刘丽丽止步道，“来，你来骑车带我。”
大姐问，“鞋呢？”
凌二回到家，从袋子里把大白兔奶糖丢给了小丫头，小丫头自然是欢呼雀跃。
天渐渐黑下来。
“干活、看书两不误？”凌二晃了晃手里的课本。
隐隐中，凌二哪里发生了变化，但是凌二还是那个凌二，脸蜡黄，削瘦削瘦的，她还是说不出具体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了。
“花姑娘的呦西……”凌二嬉皮笑脸的道，“你不住校了？”
当初修路的时候，估计是瞎对付的，石子陷进泥巴里，还有不少坑坑洼洼，全是积水，骑得很费力。
因为所有的杆子都是用的蛤蟆，所以这一次的收获比昨天好多了。
站在学校门口，回望了最后一眼，青青杨柳和破旧的房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大姐问，“龙虾卖钱了？”
小丫头背着身子，躲老四的手。
天阴沉沉的，再次下起茫茫细雨，凌二感觉很可惜。不得不回家。
老四是卷着裤筒，光着脚回来的，身上有不少泥巴。
十块钱到手，他高兴地嘴巴都快咧到后耳勺了。
“小二……”一个高挑的女孩子从自行车上下来，推着车和他并排走在一起。
一副我很不爽的态度。
凌二道了声谢，背着装着书的编织袋出了办公室。
大姐一个女孩子，又没工作，除了家里的鸡蛋能卖点钱，简直没有别的指望。
反正这点钱他是看不上，先紧着家里用再说。
“来了。”刘丽丽小跑两步，脚尖一点，轻松迈上了后座，笑着道，“你把书都带回家了啊。”
这是很现实的差距，比如杨浩这种城镇户口的可以报考银行中专、矿业学校，他们农村户口的，也就只能在师专、卫校、畜牧学校里做选择，没得挑剔。
“别了。”凌二没好气道，“我的时间也很宝贵的。”
他亲自把车子给送进了刘家，刘广兴看到他也没多诧异，把自行车推进院子里的仓房，回过头要和凌二说两句话，凌二早已经走了。
顿了顿接着道，“三年高中的学费可不少，你家这情况吧……”
“等考试那天再来了。”上坡一段路，凌二是站起来蹬的，他这小身板，力气有限，骑过主干道的水泥路后，从桥头下去是石子路。
凌二道，“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。”
春夏季节，每到暴雨，会有不少的龙虾和黄鳝从涨水的水渠里漫到田地里，一抓一个准。
姜卫华叹口气道，“量力而行，不然真要吃苦头的。”
姜卫华道，“当老师怎么了？不要想一口吃个胖子，稳扎稳打，一步一步来。”
不一会儿，老三也来了，兄妹三个蹲在河坡上，没多长功夫，水桶装满了，凌二让老三先送回家一部分，腾出了水桶。
姜卫华摆摆手道，“要回去就回去吧，好好看书，考试那天再来拿准考证。”
老四道，“开胶了。”
过了石子路，便是泥泞的土路，两个人下车，刘丽丽换了胶鞋，凌二脱了鞋放进编织袋里，让刘丽丽把他的编织袋提着，自己把自行车扛在削瘦的肩膀上，埋怨道，“我就不该和你一起的，没事找事啊。”
女孩子是他们村主任刘广兴家的闺女刘丽丽，俩人都是初三，只不过不是一个班。
刘丽丽笑着道，“你要是扛不动，你在这等着，帮我看着车，我先回家喊我爸去。”
老四高兴地道，“明天不上课。”
大姐看到凌二披着雨衣拎着潲水桶和编织袋出门，正要问做什么去，他已经消失在了暴雨里。
现在钓虾，凌二不想再用蚯蚓，他还是想用蛤蟆，那威力大，效果好！
老四反而不敢继续说了。
“谢谢姜老师。”凌二表示心领了。
三公里地不算远，但是两个人整整走了有一个多小时。
等他回来的时候，水桶里居然装满了龙虾，大姐再去打开编织袋，里面还有黄鳝，她诧异地问，“哪里来的？”
眼睛瞅着小丫头手里的奶糖，笑嘻嘻的走过去，哄着道，“给姐姐一个，就一个。”
“小气鬼。”老四干脆不客气了，自己动手从袋子里自己抓了两个，然后匆匆的跟在了哥哥的后面。
回到家称重，居然有十五斤，抵得上昨天一天了。
狂风呼呼的刮着，院子里的东西被吹的七歪八倒，连大门也乱晃。
刘丽丽道，“凌老二，没发现啊，你现在脾气大了啊，敢跟我这么说话了。”
大姐板着脸问，“胶鞋呢？”
“呐，给你。”凌二把口袋的两块钱给了她，他不用想，也知道大姐有多紧巴，家里本来就没钱，老娘还带走了所有的积蓄。
他光着脚小心翼翼的走着，遇到有草皮的地方，他就把自行车放下来推着走，推一段路，扛一段路。
加上下午的收获，统共有四十多斤龙虾，一斤半黄鳝。
“嗯，填志愿的时候再说吧。”对方也是好心，凌二自然不好拿教师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这种话膈应他。
没走出几步路，便听见叮铃铃的车铃铛声。
凌二道，“我是农村户口，比不了城镇户口，选择性有限，也就凑合考个师专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凌二先把编织袋绑在后座的右侧，然后接过车把，一迈腿，骑了上去，喊道，“慢点上来。”
用在钓虾大业上，分分钟也是几分钱上下！
“一双破鞋，扔了就扔了。”凌二难得的大度了起来，把水桶丢给老四道，“想好了，是在家写作业还是跟我去钓虾？”
吃饭估计都成问题。